「我的同学们死在了毕业旅行。」「我也死在了毕业旅行。」「269 个学生，8 位老师，还有 22 个船员，都死了。」「我醒来的时候，时间又回到了上船的时候。」1生还的第 7 天，我仍然因为精神状态不好住在单独的病房里。作为「112 沉船事件」的唯一幸存者，警方和媒体每天都守在医院。噩梦一般的回忆仍然缠着我，我试图询问是否有让人失忆的药物，却被医生隐晦提醒：所有...
「我的同学们死在了毕业旅行。」
「我也死在了毕业旅行。」
「269 个学生，8 位老师，还有 22 个船员，都死了。」
「我醒来的时候，时间又回到了上船的时候。」
1
生还的第 7 天，我仍然因为精神状态不好住在单独的病房里。
作为「112 沉船事件」的唯一幸存者，警方和媒体每天都守在医院。
噩梦一般的回忆仍然缠着我，我试图询问是否有让人失忆的药物，却被医生隐晦提醒：
所有人都在等我，整个国家都需要一个交代。
可我该说的，已经都说了啊！
最让我感到痛苦的是，就连我的父母，也怀疑是我精神出了问题。
我看见门外那个熟悉的警察和医生又在交谈着。
医生的嘴唇微动，在我的视线里不断放大，放大……
「欢迎上船，毕业快乐。」
恍惚间，我仿佛又听见了这句话，整个人如坠冰窖。
下一秒，我抱着头尖叫起来。
「不是我，不是我……」
我摇着头瑟瑟发抖，胳膊上感到刺痛，接着，我就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那个警察还在。
「你好，我叫林峰，是刑警大队的警察，这是我的证件。」
我默不作声，多次的审问让我对警察有了厌恶情绪。
「你别害怕，我……」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我打断他的话，语气很粗暴，心里想着最好能把他气走。
「我相信你。」
病房里很安静，他说完这句话，我甚至听得见他静静的呼吸。
「我相信你。」他又轻轻重复了一遍。
「而且，我带来一位朋友，也许会对你有帮助。」
他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特殊案件组」五个字，指了指门外：
「他现在就在门外。」
「好。」我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灵魂里，「但我有一个要求，不可以录音，你们要保证我不会被送去精神病院。」
林峰答应了我的要求，他们俩脱掉了外衣，让我检查是否有录音和摄影设备。
「我……你们就当，听了个故事吧。」
病床的铁栏杆上反射出我惨然的笑容，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起一周前的恐怖经历。
2
我永远也忘不了登上游轮的那一天早上。
前一晚，大片的火烧云昭示着第二天会是好天气。
可那天早上，却匪夷所思地下了重雾。
18 年来，我从未见过那样浓重的海上雾。
沧临市三面环海，很多届学生的毕业旅行都是游轮之旅。
在豪华的游轮上度过两天一夜，便可以到达韩休环岛度假区。
我们的旅行路线是教务处老师推荐的，而且学校竟然破天荒地自掏腰包给了我们一笔毕业补贴，说是庆祝本届毕业生的本科率突破新高。
我掏出手机给母亲发消息：
【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发了，今天雾可太大了。】
然而操心的老母亲却表示：市区没有雾呀，太阳大得很。
我猜想，可能是海上与陆地不同，又反复答应了她一定少吃海鲜，多喝热水。
「还有人没到吗？」
林无恙是我们班长，她背了个小包一身轻松地穿梭在人群里。
而我，则背着她看着不大却巨沉无比的双肩背包，脚边还立着一个 17 寸的行李箱。
为什么女生这么多东西啊？
「陈霄！想什么呢？」
「还有一个人没到吧，那位公子哥。」
我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雾，还是停靠在码头的大型游轮。
我确实有一点巨物恐惧症，浓雾中硕大的船体让我的内心不安。
「他请假了，说是身体不舒服。」
等了半个小时，陆陆续续，我看到其他班级的人也都来了。
班主任老师是个年过四十的大叔，平时严厉得让人闻风丧胆。
高考结束后他摇身一变成了慈祥大叔，此时正兴致勃勃地给每个同学发小红旗。
「感觉他就像带一群孩子来春游的幼儿园老师。」林无恙捂嘴笑着。
「大家都挺期待的，我也很期待，说不定还有热辣舞女。」我故意这么说，果然招来了林无恙的一阵「毒打」。
雾气下得越来越密，空气有些闷，但当时没有人觉得奇怪。
即便是……那些来往于海上的人。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千万次游轮出海中的平凡的一次。
3
上船的时候，我有些
反胃。
海水的腥味儿很重，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处一个卖鱼市场里。
不仅臭，而且耳朵嗡嗡地响，很吵，却不知是游轮发动机的声音。
待要仔细去听的时候，又听不见了。
我从小就不爱吃鱼，虽然是在海滨城市长大，却很怕水，此时雾气浓浓包裹着海腥味，属实让我有点难忍。
上了船，船长、大副，还有其他船员都站在甲板上迎接我们，听其他班聊天才知道，原来这艘游轮竟然被我们这群高中生包了？！
林无恙拉着我兴奋地走着，到了客房，她用一板旺仔牛奶跟一个女生换了房间。
「你非得挨着我呗。」我帮她把行李搬进去，虚靠着衣架冲她挑眉。
「阿姨说了，让我盯住你，胃不好不能多吃海鲜。」
她振振有词，脸蛋却莫名红了。
「行行行，辛苦你了，对了，你晕船吗？」
「我都能飙车，怎么可能晕船，倒是你，」她话锋一转，语气揶揄，「又晕车又怕水又巨物恐惧症又恐高的。」
「切，你少管。」我有些恼羞成怒，不想在她面前露怯。
「诶，这是什么？」林无恙指着桌子上的纸问道。
我随手拿起，上面写满了字。与此同时，游轮启航，小小的客房里广播声清晰响起：
【登上游轮的全体旅客请注意】
1.本游轮将于上午 9 点 10 分从安全港始发，目的地为韩休环岛度假区。
2.本游轮共有 249 个客房，所有客房装潢统一，2 人间和 4 人间皆配备独立卫浴。
3.船长和大副的衣领上都有锚形状的航海标记，其他船员则没有。
4.游轮上只有穿黑色航海服和蓝色航海服的船员。
5.如果你在甲板上遇到穿着红色航海服的人，请立刻通知最近的船员。
6.晚上 10 点后，不要站到甲板上。
7.游轮餐厅开放的时间为早上 7～8 点，中午 12～2 点，晚上 5～9 点。
8.在餐厅非开放时间段，请不要进入餐厅。
9.游轮休息室提供健身器材和游乐设施，请确保在进入休息室时没有携带手机等通讯设备。
10.请晚上 10 点之后不要站在甲板上，如果你在这个时间段来到甲板，看到头上戴红色帽子的人，一定不要被发现！
11.每天晚上 6 点 30 分，游客可以登上瞭望台观景，请不要调戏飞来的海鸥。
12.当你在客房听见有人敲门，请先确认对方身份。
13.船员无法打开客房的门锁，每位游客仅配备一个感应手环，请一定保管好。
14.餐厅用餐须知，休息室须知，以及瞭望台使用说明都在相应位置，还请注意查看。
【请一定要遵守以上规则，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这是什么玩意儿？奇葩。」我忍不住吐槽。
「啧，这个游客守则是真的吗？感觉有几条互相矛盾。」
「管他呢，饿死我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有没有大餐。」
我看了眼手机，距离餐厅中午开放时间还有半小时。
「咚咚咚，陈霄，赶紧出来！」
是隔壁班的胖子，也是我的发小。
「呦呵，你们俩谈恋爱了？」胖子一进来就没好话，一句话给林无恙整了个大红脸。
「我疯了吧，跟他谈恋爱！」
这话说的，我有些不开心：「我宁愿跟你谈！」
「别别别，我不搞基，我喜欢大胸妹，嘿嘿，我饿了，我们去餐厅吧。」
胖子说着就要往外走，林无恙翻了个白眼，举起手里的纸：
「你没看到吗？人家餐厅中午 12 点才开放。」
「胡扯，我刚才已经去了一趟了，没锁门，长桌上都摆满海鲜、蛋糕，还有酒！」
「哇，是自助吗？」林无恙期待起来。
「对啊，走吧，一起。」
推推搡搡间，我们三个就出了门，我顺手将房间的感应手环套在了手腕上了。
有点幸运，我这间房，只住了我一个人。
我们并不熟悉游轮，林无恙提议去搞一张地图，胖子神秘兮兮地招呼我们，魔术一般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平面图。
「我靠，你从哪儿拿的？」
「嘿嘿，你忘了我叔叔是做什么的了？」
「你不会要说，这船是你叔设计的吧？」
「恭喜你，答对了！」
后来的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他叔叔会给他这张图，却都不告诉他别上船呢？
4
按着平面图上显示的路线，我们顺利来到了餐厅。
我从未见过如此华贵的餐厅。
长长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美食，从生蚝大虾到海蟹鲍鱼，
琳琅满目的甜品和饮料，烧烤的香气弥漫了整个餐厅。
一张张圆形的餐桌，可以坐得下四个人，而这样的桌子，竟然有几十张。
餐厅的正中间吊顶，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吊灯，比我在电影里看到过的还要华丽。
「这个装潢也太复古了吧！」胖子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不过我叔的审美嘛，他们那代人可能都这样。」
「可是现在还没到时间，我们真的可以进来吗？」
「大姐，你已经进来了，现在才问？」
林无恙拽了拽我的袖子，小声问：「陈霄，你觉不觉得，这个餐厅有点怪？」
「哪里怪？怪好闻的？怪好吃的？」
胖子跟我使眼色，我们总是这样逗林无恙，逗到她忍不住追着我俩打。
「我也说不上来……」她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忽然掐住了我的胳膊。
「明明只有我们三个人，但是，但是怎么这么吵啊？」
我愣住了。
这种感觉，恰好是我刚上船的时候听到的声音。
只是那会儿我以为自己是耳鸣。
「你这么一说……」
胖子其实胆子很小，偏偏长得五大三粗，他灵活地跳着往我身后躲的样子十分滑稽。
「是后厨传来的声音吧？你仔细听，还有餐具碰撞的清脆声。」
我安抚地拍了拍林无恙的袖子，转头白了胖子一眼。
「你差不多行了啊，真把她吓着了，到时候暴扣你我可不管。」
「不然我们还是出去吧，就剩五分钟，就到午饭时间了。」
林无恙看上去确实有点害怕，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情，三人便一同走出了餐厅。
说来也怪，刚走出去，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停了。
怪了。
「陈霄，你老实说，刚才一点都没怕？」
「怕个球。」
我习惯性往兜里掏口香糖，摸了个空，我记得好像刚才放在第一张桌子上了。
五分钟很快过去，不少学生和老师都陆陆续续来到了餐厅。
中午 12 点整，船上响起了清澈响亮的钟声。
「哇，这也太复古了吧！还以为在巴黎圣母院呢。」
我们随着人群一起再次走进餐厅，我走到第一张桌子旁，却没有看见口香糖。
我记得刚才明明放在这里了呀。
「陈霄！草，他们居然有澳龙！」
「草……给我也拿一份！」
我没有多想，满心里只有澳龙，快步走向长桌。
「那两天里，我们吃了很多好东西，市场上卖几千几万，甚至根本买不到的珍品，在船上就像是白菜土豆一样。」
回忆依然生动，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我对着两位警察露出苦涩的笑容。
「怎么就没想到呢？我们的船票价格，怎么可能负担得起这种好东西，怎么就没想到呢？」
5
吃过午饭，胖子闹着回去睡觉，可林无恙却想去休息室看看。
「高中三年憋死我了，上一次跟你们一起打游戏，还是上一次。」
「那要不陈霄陪你去吧，你们二人世界，我不打扰。」
胖子说着就要溜，被我狞笑着一把拉住：「想得美，一起走。」
【游轮休息室提供健身器材和游乐设施，请确保在进入休息室时没有携带手机等通讯设备。】
这一条规则被写在了休息室门口立着的方形立牌上。
「刚才餐厅门口有规则吗？我记得，给咱们发的游客守则上貌似也有对餐厅的规定。」
「啊？没注意啊。」
胖子和林无恙都不太在意，我便不好说什么，跟着进去了。
门口有一个穿着蓝色船员衣服的男人，他示意我们将手机和其他通信设备放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他的身后是洗澡堂常见的一排排用来保管游客东西的密码锁柜子。
「可是为什么不能带手机啊，如果我们不玩水上设施呢？」
「抱歉女士，这是游轮规定。换衣室在这边，男左女右。」
好吧，我们只好把手机放在了袋子里，我注意到他在袋子上贴了一个红色的标签，然后写了个数字「23」。
一个柜子对应一个手环，手环交给了林无恙。
在换衣室，我们都换上了休息室的水疗服，胖子穿红，林无恙穿蓝，我穿黄，我们刚好是三原色。
进入休息室，才发现这里简直就像一个小型游乐场。
靠近门口右侧的保龄球、台球、电玩机子、投篮机应有尽有。
靠近门口左侧则是几张摆放了不同桌游的桌子，每个桌子旁的椅子数量都是五把。
再往前，正对门口的是一个高高耸起的水上滑梯，我们三个眼睁睁地看着班主任从滑梯上下来，砸出一个水坑，激起一片水花，旁边桌游桌子发出几声
娇俏的惊叫声。
胖子「嗷」地嚎了一嗓子，吓了我一跳。
「什么毛病？」
「幸好我来了，好多美女啊！」
林无恙翻了个白眼，兴冲冲地拉着我往篮球机走：「来来来，陈霄，比一局！」
休息室里欢乐的气氛感染到了我，刚才的一点心事烟消云散，我走到篮球机旁边，对着林无恙露出一个「哥志在必得」的表情。
一局游戏结束，我 57 个，林无恙 21 个。
「你都不能让我一局！」
「大姐，我这是第一次赢你吧。」
林无恙收起嗔怒的表情，又开始嘻嘻哈哈：「那边有人玩桌游，我们也去看看。」
「你们夫妇！玩桌游不带我！」
胖子不知道啥时候一身水珠地站在我旁边，我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不怕被打死我还怕被林无恙打死。」
我们过来的时候，桌子上刚好差三个人。
「我们可以参加吗？」林无恙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着旁边坐着的女生。
「可以啊，这个貌似需要 5 个人才能玩。」
6
「就是从这个游戏开始，你发现不对劲的，是吗？」
林峰带来的人身材瘦小，其貌不扬，唯独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不完全是，只是我赢了游戏，然后发现了休息室的规则。」
「只有你发现了？」
「应该是的，我后来问过胖子他们，他们都没有看见。」
「好，你继续说。」
我深深吸了口气，林峰询问我要不要休息，我摇了摇头。
其实每一张桌子的桌游，都需要 5 个人。
这个桌子并非普通的木桌，而是有机关的。
当我们五个人坐好位置，桌子中心就像自动麻将桌那样，推出来了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副扑克牌。
「哇塞，这什么游戏，你们玩过吗？」
「感觉还挺有意思的，是游轮自创的吧？」
一个穿着蓝色水疗服的男生伸手拿起扑克牌旁边的游戏说明书，而我则拿起这副扑克牌。
扑克牌是崭新的。
拆掉外包装的塑料膜，我有点惊讶。
从来没见过手感这么重的牌，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每张牌的触感也很绝，看不出用材，但足够精美，牌面的设计也非常漂亮，两张牌大小王牌上画的并非传统的小丑，而是一个有点像杰克船长的持枪水手。
这是一副海盗扑克。
「卧槽。」
我和对面穿着蓝色水疗服的男生同时脱口而出。
我有点惊喜，以为他也认得这副牌，刚要开口，就听见他说：「哥们儿你刚才洗牌的手法能再展示一下吗？说实话有点帅。」
我看向左右，他们都一副「你快再来一次」的表情。
「额……这没什么。」我有点囧，还是胖子救场，但是他一开口我更囧了：
「你们不知道吧，陈霄！我们班的桌游贵公子！」
尼玛……
我桌子下的脚狠狠踩了胖子一脚，他忍痛龇牙的表情逗笑了所有人。
「这个规则有点复杂啊，看不太明白。」
说着，那个蓝色水疗服男生就把那张纸递给了我。
……我真不是什么贵公子。
「四种花色的牌，梅花和方片是海军牌，黑桃和红桃是海盗牌，大小王可以是任意牌。
「游戏规则就是，每一轮都需要出牌，不能空牌，通过比大小的方式，从打出去的牌池里抢牌，最后手里拥有最多海盗牌和点数加起来最小的人胜利。」
「啊？这不就是比大小吗？纯看运气啊！」
「这个游戏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可以跟邻座换牌，每一局都可以换最多两张牌。」
「牛逼，一个是靠演技去骗别人换牌，一个是靠运气去抢牌，还真是海盗行为啊！」
他们还在讨论规则，我往别的桌子上张望，居然都坐满了人。
我们这一组是扑克，旁边的貌似是大富翁和摇筛子。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我自言自语，被林无恙听到，她问我什么意思。
「我们是高中生耶，可是这里的桌游，居然全都跟赌博有关系。」
赌博，技术很重要，但运气更重要。
越是规则简单的游戏，越依赖运气。
也许是规则确实有点复杂，磕磕绊绊玩完一场，他们都觉得很累。
「不愧是，桌游贵公子……」
望着一脸崇拜看着我的男生，我哑然失笑。
「我不想吃晚饭了，感觉有点反胃。」
我转头去看，发现林无恙的脸色有点白，原本红润的嘴唇现在白得快跟纸一样。
「你还好吗？是不是中午吃坏肚子了？」
胖子也赶紧问她要不要回去喝点热水休息休息。
我们三个走出休息室的时候，那个穿着蓝色航海服的船员有点诧异：「诸位就玩好了？」
我点了点头，拿起手环取回了手机。
我特别注意到，袋子上的红色贴纸，上面的「23」没有了。
搀着林无恙回到房间，胖子说干脆搬过来跟我住，我知道他打呼于是干脆拒绝了。
「睡一会儿吧，要是饿了，我们晚上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林无恙的房间和我的房间都是两人间，但都只住了一个人，她可以好好休息。
回到房间，我又一次拿起那张写满了奇怪规则的纸。
【游轮餐厅开放的时间为早上 7～8 点，中午 12～2 点，晚上 5～9 点。】
【在餐厅非开放时间段，请不要进入餐厅。】
如果按照这个规则，今天我们至少违反了一条规则。
想到在餐厅里的怪事儿，我有点忍不住打开了手机备忘录。
我一向是有记录的习惯，想不通的事情、玩不通的游戏，写下来慢慢想。
违反餐厅规则，在非开放时段进入。
奇怪的地方：我的口香糖不见了。餐厅很吵。
还有什么？
好像没了。
「叮咚——」林无恙给我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餐厅有面包的话，帮我带一个回来吧。」
我回了个「好」，继续返回备忘录思考。
「叮咚——」胖子给我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咱们啥时候去吃晚饭？」
……
「大哥，你刚吃过，不是要减肥吗？」
「哼╭(╯^╰)╮。」
胖子发了个撒娇赌气的表情包，看得我一阵恶寒。
「要是有豆沙面包最好啦！」
你们这是真不想让我安静一会儿啊！
我干脆关了手机也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快跑，不要上这艘船！」
7
是谁在说话？
梦里，是一团浓雾里发出的声音。
我看不真切，便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再看仔细一点。
浓雾里渐渐勾勒出一个人形的影子，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密密麻麻的人影覆盖了浓雾。
我猛然惊醒，居然出了一身汗。
坐起身，我拿起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
这梦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
唯一让我觉得恐怖的，是梦里的浓雾，似乎和今早出发前的一样。
那股翻着腐烂味道的海腥味儿，是一想起来就会反胃的程度。
「嘭嘭嘭」，有人敲门。
「谁啊。」
我拍了拍脑门，准备站起来去开门，忽然又看到那个规则。
【当你在客房听见有人敲门，请先确认对方身份。】
鬼使神差的，我犹豫了。
「谁？」
我走过去耳朵刚要贴着门，就听见胖子的大嗓门：「你爹！」
我拉开门，给胖子肩膀上结结实实来了一拳：「你大爷的。」
心里松了一口气，我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怎么还真被这种东西唬住了。
「你干嘛呢，磨磨唧唧不开门，不会是做坏事呢吧……」
胖子的眼神上下来回扫着，一脸的坏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又不是你。」
「嗨，胖爷我怎么了，谁还没个七情六欲了嗨！」
「去吃饭，快点，到时间了。」
等我和胖子到达餐厅的时候，发现已经来了很多人。
林无恙没有回我的微信，我有点担心，就跟胖子拿了些食物准备回来看看。
就在我们准备走出餐厅的时候，广播响了：
【亲爱的游客们，欢迎来到明日之星餐厅，今晚不仅有美食美酒，还有精彩节目。】
「完了完了，不会是比基尼小姐姐跳舞吧，林无恙啊林无恙，胖爷我牺牲可大了。」
我们俩一路贫嘴来到林无恙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林无恙，是我，面包侠。」
没人回应。
我又用力敲了敲门，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这丫头睡这么死？」胖子也敲着门，可还是没人。
「请问需要帮助吗？」一个长相很好看的船员姐姐走过来询问。
「我的朋友下午不太舒服，所以回来休息了，但是打电话没有接，也没来开门，请问有备用钥匙吗？」
我有些着急，船员姐姐点了点头，安抚我们：「别着急，我这就给你们开门。」
她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张磁卡，贴在门上一刷：「叮」。
我立刻推开了门。
「谢啦谢啦美女。
」
「林无恙！」
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睡眼惺忪，看见我和胖子一脸蒙：「啊？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靠，大小姐你睡得也太死了吧！」
「你怎么样？给你带了红豆面包还有牛奶，起来吃点东西吧。」
看她一脸懵逼，我觉得好笑又好气，但总归放下心来。
「上船的时候不知道谁说看着我，结果自己先倒了。」
「哦呼，大小姐，你都不知道，餐厅今天有比基尼表演，陈霄看得眼睛都发直哈哈哈哈哈。」
「我才不信，就他？你说他玩游戏眼睛发直还差不多。」
林无恙一脸的不屑，我有点不服气：
「玩游戏眼睛才不会发直。」
「那怎么会发直？」
「对啊，你干啥会发直，说啊？」
胖子这货……我又给了他一拳。
「林无恙，管管你男朋友行不行！」
林无恙转移了火力，和胖子斗着嘴，我嘴角带着笑意靠在小桌子上，不小心蹭掉了一张纸。
低头捡的时候，脸上一僵。
我看见了一条规则：【游轮上只有穿黑色航海服和蓝色航海服的船员。】
刚才帮我们开门的船员姐姐，穿着一件绿色航海服。
8
「别闹了，我们有看见过穿绿色航海服的服务员或者船员吗？」
「啊？没有吧……」
胖子和林无恙停下来同时看向我。
「诶，刚才那个女的……」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违反规则，但是这种预感却是不断累积的。
「怎么了？陈霄。」
我把写有规则的纸递给他们：「刚才那个帮我们开门的船员，穿的是绿色衣服。」
「啊？这有什么问题吗？也许这个规则就是瞎写的呢。」
「可是会每个房间都瞎写一份吗？」
「那……这是为啥？」
我也不知道，林无恙见我脸色不对，问道：「我们中午是不是也违反规则啦？」
我点点头：「可能是我神经过敏，反正上了船，我一直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你不是晕船吗？可能是生理反应，要不你……」
我一个眼刀甩过去，胖子在林无恙一脸「好奇你要说什么」的表情中闭了嘴。
「吃饱了就早点休息，明天还能上甲板看看风景。」
话虽这么说，从林无恙房间出来，胖子却提议现在就去甲板上吹吹海风。
「大晚上的，我和你，两个男人，吹海风？」
「哎呦哎哟，知道我比不上你们家林无恙……」
「行了行了，陪你去行了吧，快闭嘴！」
临走前，我拐回自己的房间，带上了那张写有规则的纸。
上面关于甲板的规则，有三条：
【如果你在甲板上遇到穿着红色航海服的人，请立刻通知最近的船员。】
【晚上 10 点后，不要站到甲板上。】
【请晚上 10 点之后不要站在甲板上，如果你在这个时间段来到甲板，看到头上戴红色帽子的人，一定不要被发现！】
「别看啦，天塌下来，有游轮的烟囱顶着呢。」
现在是晚上 8 点 50 分，甲板上的人并不多。
「你好，我想问下，你们这里有穿绿色衣服的船员或者服务员吗？」
我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航海服的船员，上前询问。
「啥？没有绿色航海服，你在哪儿见到的？」船员大哥否定的语气非常坚定，我心里一动。
「就是有一个穿着绿色的，跟您身上一样设计的航海服的姐姐，她帮我们打开了客房的门。」
「不可能的，我们所有船员都无法打开客房的门，只有你们自己的手环可以打开。」
我猛地想起，好像规则上也有这么一条：
【船员无法打开客房的门锁，每位游客仅配备一个感应手环，请一定保管好。】
「卧槽……」
我和胖子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急匆匆地走在游轮走廊上，胖子声音很大：「我靠，见鬼了吗？为啥他要那么说，还有这个规则，是真的？」
我不知道，我们跑了起来，我现在只想确定林无恙的状况。
9
「嘭嘭嘭」，我敲得用力急切。
林无恙「哗啦」拉开门，一脸怒意：「干嘛！」
她穿着睡衣，头发还是湿的，正在用毛巾擦着头发。
我愣住，胖子赶紧背过脸去：「兄弟妻不可欺，我可没看啊。」
「就想看看你睡了没有，问你吃不吃夜宵。」
「不吃，陈霄，你……」她眼睛一眯，「你们干嘛这么喘，刚才出去了？去哪儿了？看比基尼去了？」
「没有没有，我们去甲板上本来想吹吹海风，结果……」
「没什么事儿，我们刚回来准备睡觉，晚安。」
我哄走了胖子，自己回到房间。
我这是怎么了？
洗漱之后，我决定早点睡觉，什么也不想。
还是有点后悔参加这个毕业旅行。
我真的不喜欢大海。
早知道，拉着林无恙和胖子去野生动物园了。
睡不着的我玩着手机游戏，12 点左右的时候，忽然熄灯了。
我靠，游轮也断电。
「嗖」的一声。
我听到门口似乎有声音。
打开手机电筒一照，是一张纸。
看样子，是刚才有人从门缝塞进来的。
「卧槽……」
此时的我不由得怀疑，会不会是游轮看我们都是学生，所以特意搞了个怪异规则的恶作剧游戏？
我下了床，飞速捡起纸再回到床上。
是【休息室规则】
1.在休息室赢下任意第一场桌游的人，会获得【休息室规则】。
2.休息室寄存手机的编号，是救生衣存放柜子的密码。
3.休息室某张桌游桌子里，有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把钥匙，钥匙的适用场景在甲板附近。
4.不允许在休息室输掉游戏，否则会被标记。
4.在第一次进入休息室之前，没有违反其他规则的人，会成为第一批被标记者。
5.第一批被标记者，会被抹杀。
看着最后「抹杀」两个字，我久久不能回神。
移开拇指，指头上竟然还沾着一点红色的痕迹，是刚才蹭到的。
我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直接干呕。
是血！
下一秒，我听见外面走廊上响起一声声很沉闷的声音。
像是有人拖着什么东西路过。
「咚咚咚。」有敲门声。
我大气儿不敢出，脑子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不能开门。
我颤抖着手给林无恙和胖子发消息，我们有个小群。
「听见敲门声一定不要开门！」
接着，我发起了微信群语音。
谢天谢地，他们都接进来了。
「有人敲门，不是你们俩吗？」
「不是我。」
「不是我！」
「千万别开门，今晚有人往我房间塞了一张纸，写着休息室规则，上面说被标记的人会被抹杀，我猜门外有危险！」
我用最短的语句传达信息，他们俩也紧张起来。
「卧槽，陈霄这么晚了你别吓我。」
「没吓你，太怪了，我真的觉得太怪了。」
「陈霄，我给梦梦发消息，想告诉她别出门，但是她没回我。」
徐梦，是我们班的一个女同学，平时跟林无恙关系不错。
林无恙的语气有点慌，有点抖，听得出她现在很害怕。
「你别开门，我有她微信，我给她打电话，你们两个人什么都不要做，听明白了吗？」
心底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大，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不行。
从小我妈就说我有点玄乎。
5 岁那年，我妈带着我准备坐大巴回老家，偏偏在上车前我哭个没完，说什么也不上车。
我妈没办法，只能骂骂咧咧退了钱等下一辆。
结果那辆车撞上了油罐车，十几个人都死了。
12 岁那年，有人贩子趁着过年孩子都在外面玩抱了就走，丢了好几个孩子，平日里爱热闹的我，偏偏感觉困，懒得出门，出门就摔跤，躲过了一劫。
我只能说，我相信科学，但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给徐梦拨去微信语音，没人接。
我心凉一半，又在班级大群里艾特了班长和班主任，叮嘱大家不要开门。
只有一半的人回复了我。
另一半我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
可是他们难道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吗？
内心的忐忑不安让我根本睡不着，胖子和林无恙也是一样。
担惊受怕一晚上之后，我在早饭时间推开了门。
看到同样顶着熊猫眼的林无恙和胖子，我快要热泪盈眶了。
「去找徐梦！」
然而当我们敲响徐梦的门，她居然开门了。
「这么早你们三个人有啥事儿啊？」
「你没事啊！」林无恙一把抱住她惊呼。
「我能有什么事儿？不过你们三个这个脸色，昨晚通宵？」
我们面面相觑，往回走的时候，胖子开骂了。
「我说陈霄大神棍！你能不能别吓人啊？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这一惊一乍的毛病。」
「不对劲。」
我强行拉着林无恙和胖子到了
我的房间，给他们看那张写着【休息室规则】的纸。
「这上面明明写了，会被抹杀，难道抹杀还有其他意思？」
「不是，兄弟，你是晕船晕出魔怔了？」
「陈霄，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也不吃溜溜梅。」看着他俩一脸担心我精神有问题的表情，我就像看了八十遍大幂幂拍的广告一样头大。
「昨天跟我们一起玩游戏的那两个人，我想找到他们。」
徐梦昨天没有去休息室玩游戏。
所以只有找到他们，才能确定这个规则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他们在进入休息室之前没有违反规则，而他们还输了游戏，那么……他们就是昨天晚上被抹杀的目标。
10
「昨天那个男生说他叫周俊逸是吧？」
「对啊，你的男粉。」
我们几乎是挨个房间敲门询问，终于在一个小时后找到了周俊逸。
他今天穿着自己的运动服，戴了个红色的帽子。
「诶诶诶，怎么是你们？」
他有点惊喜，问我们怎么找到他的。
「先不说这个，你昨天晚上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奇怪的声音？好像没有，我昨天在餐厅看完节目，就去了甲板，挺晚的了，然后就回来睡觉了。」
「你几点去的甲板。」
「10 点半多吧，因为节目演完就很晚了。」
我的心一沉。
他明显违反了甲板规则，不可以在 10 点以后去甲板。
「你昨天上船之后，是在用餐时间去的餐厅吗？」
「啊？我不记得了，反正我去餐厅的时候，吃的都摆好了。」
周俊逸看着我们三个脸色各异，尤其是我，一脸的便秘，忍不住挠挠头：「我说，你们问的问题都好奇怪，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我摇了摇头，编了个理由。
「老班在群里问你呢，昨天晚上咋回事。」胖子提醒我看手机，我询问昨晚大家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却得到了「没有」的回答。
和周俊逸的一样。
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在昨天去了休息室。
这个规则要同时满足的条件有点多，人数自然不会很多，也许我们班全班都幸运逃过一劫？
老班艾特了全体人员，通知说因为天气缘故，所以原本的两天一夜，要变成三天两夜，船会在明天下午 5 点到达度假村。
同学们都在欢呼，只有我感觉难受。
只有双脚踏上陆地，我才有安全感。
「别想了，先去吃饭吧。」
此时我心里有一个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稍纵即逝。
是什么呢？
11
去餐厅的时候，我居然找到了我的口香糖。
就放在昨天我印象中放的桌子上。
我点开手机，此时时间是中午 12 点整。
我拿起口香糖，眼神一愣。
口香糖下面翻面的纸上，写着【餐厅规则】。
【没有观看昨晚餐厅节目表演的人，会得到本规则。】
【当你和同伴起身去自助拿取食物的时候，必须有人在座位上。】
【豆沙面包是解除标记的东西，请一定记得吃，但豆沙面包不定时供应。】
【餐厅执行光盘行动，如果离开时剩余食物大于 0.5 斤，将会被标记。】
【餐厅夜晚会提供歌舞表演节目，不定时有魔术表演，被魔术师选中的嘉宾会被标记。】
【每天至少要光顾餐厅一次，否则会被标记。】
【海鸥喜欢面包屑，海鸥会叼走红色的帽子。】
【带着甜甜圈去甲板吹海风，可以不受时间限制，此规则高于甲板时间规则。】
我们找了个角落里的桌子坐下来，胖子先提出疑问：
「没看节目的人会得到这个规则，那其他人呢？」
「我也一直有这个想法，感觉怪怪的，好像就我们很看中这个所谓的规则。」
我也想不通，从上船到现在，似乎并没有看见有其他人在谈起这个规则。
当然，我们也并没有和其他人谈起。
「我怎么感觉，这个我们能看到，却没从其他人那里看到过的规则，才是最吓人的啊。」
林无恙的话成功吓到了胖子，他拿起筷子当做防御，警惕地看向人群：
「他们不会是假装的吧？难道还有什么隐藏规则？」
三人随便吃了点东西，今天没有豆沙面包，这让我们有点沮丧。
「你看林无恙今天活蹦乱跳的，说不定，她昨天也中招了，但是吃了豆沙面包，就像是吃了解毒丸！」
「那我真是要感谢你们了，毕竟还害得你们错过了比基尼。」
「阿里嘎多美羊羊桑。」胖子开始阴阳怪
气，气得林无恙又笑又骂。
「救生衣的柜子，我们再去休息室看看吧。」
休息室规则上说，放手机的袋子上的编号，可以打开放有救生衣的柜子。
我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的柜子，但总是要找人问问的。
当时的我们心中留下的一个巨大的疑问：
为什么这个规则这么诡异，却似乎除了我们，没有人讨论呢？
当时的我们并不知道，就在我们去休息室的同时，有同样拿到规则的人正在甲板上分享自己找到的规则。
而这些规则，也根本不是我们想象的……或者说，并不能按照常理来推论的逻辑。
进入休息室，还是那个服务员。
「您好，我想问下，船上有密码柜吗？」
服务员脸色正常，微笑服务：「您说的密码柜是指？」
「哦，是这样的，我得到了一个密码，我们老师说，这个密码可以打开密码柜获得奖品，所以我想问问，游轮上有哪些柜子是带密码的呢？」
「这个……休息室就是我身后的这些储存柜就是密码柜，需要手环解锁打开。」
他微微思忖，忽然眼睛一亮：「影音厅也有密码柜，当然也是用来存放物品的。」
「好的谢谢，我们存放一下手机。」
就在他拿到我的手机的时候，我开口了：「可以把我们三个人的手机分开存放吗？」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柜子，然后跟我说：「可以的，这会儿柜子空出来的很多。」
然而我特意去看塑料袋子上标注的数字，竟然三个袋子都是「23」。
也就是说，只有第一次进入休息室时候获得的数字，才是密码，而我们昨天来的时候因为把三部手机放在了一起，所以只得到了一个解锁柜子的密码。
再次进入休息室，我拉住了胖子和林无恙：
「去玩投篮机，我让你们 20 个。」
我先和林无恙玩，她 21 个，我 20 个。
然后是胖子，他 32 个，我 27 个。
「你干嘛，这叫挑衅！」胖子假模假样地挥舞拳头，我用手包住他的拳头：「傻子，这里不能输游戏，你们俩昨天都输了游戏。」
「那你呢？你怎么办？」林无恙脸上的担忧让我有点飘飘然。
「不是说我贵公子吗？贵公子随便玩场桌游都能赢。」
让胖子和林无恙目瞪口呆的是，我不许他们玩桌游，但我自己玩了所有的桌游。
因为【休息室规则】里有一条：
【休息室某张桌游桌子里，有一个盒子里面藏着能打开某个地方的钥匙。】
我控制着自己的胜负，一共五张桌子，我输给胖子和林无恙，那么要保证在桌游游戏里，最多输一场。
恰好是在我输掉的那局游戏里，桌子上推出来一个盒子，这场的游戏是三国杀。
没有人想着把钥匙拿走，大家都以为是道具。
所以在最后，我顺走了那把钥匙。
怀着忐忑的心情取回手机，我走出休息室的一瞬间，松了口气。
还好，我真怕服务员发现我偷了钥匙，以为我是小偷那就惨了。
「走吧，现在去影音厅，吃饭之前要找到那个柜子。」
12
根据胖子的平面图，想要到达影音厅需要先走到甲板上，然后再下去走一个段楼梯。
等我们三个人登上甲板，傻眼了。
居然有人在大声念着【餐厅规则】。
同时，还有人说起上船时的广播，然而，他们似乎并没有像我们一样拥有纸质版的规则。
「哈哈哈哈这是哪个人才写的？规则类怪谈？」
「卧槽，你一说还真是。」
「有点意思，但是这个规则是不是有点少啊？」
「哇啊啊啊，感觉头上要长脑子了，这个怎么玩？」
大家都以为这是个游戏，很多人兴致勃勃，说要晚上 10 点以后登上甲板。
「他们难道没有那张纸吗？」
「不清楚，但看样子，确实没有，那个说广播规则的人，他是自己用笔速记的。」
「那我们要告诉他们我们有纸质的规则吗？」林无恙站得靠近了我一点，揪了揪我的袖子。
「暂时不了，他们速记的规则很完整，我们先去影音厅。」
影音厅门口，也立着一块像休息室那样的牌子，上面写着：
【游轮影音厅开放时间：晚上 6～10 点】
【游轮影音厅今日播放影片：《泰坦尼克号》】
「影音厅貌似没有规则，主规则上只提到了餐厅，休息室和瞭望台。」
「瞭望台的开放时间是每天晚上 6 点 30 分，我们可以先去瞭望台，再回到影音厅找柜子。」
「那我们现在呢？还有水疗 SPA 厅、KTV 唱歌房、
网吧、虚拟现实游戏厅，我们不会就解密这些奇怪的规则，然后这些娱乐实施一个都不去吧？」
「胖子，你听我说。」我无比郑重地看向他们两个人，「等哥发达了，请你们单独游轮玩个七天七夜都行，但这次，你别浪。」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笃定其他地方没有值得去的价值——这也是一种直觉。
我向来是一个相信直觉的人。
「行行行，我霄哥给我画的饼，我肯定含泪也得吃，林无恙就不用说了，夫唱妇随。」
「胖子，你早晚得被林无恙揍死。」
13
因为要先去瞭望台，所以我们回到了甲板上。
几个游戏迷还在兴致勃勃地讲着规则，猜测着这个游戏是不是官方组织的，最后是不是会开出一个大奖。
还有一些同学则吹着海风，拍着照片，这就是一场很普通很快乐的毕业旅行而已。
「走吧。」
6 点半，我们准时登上瞭望台。
排队的人不多，很快就到我们了。
「哇，这风吹得好爽啊！」林无恙张开双臂拥抱着蓝天，我和胖子则像两个士兵帮忙压着裙子。
「为啥要穿裙子上瞭望台啊姐姐。」胖子抱怨道。
林无恙的脸蛋被吹红了，扭头望着我：「不好看吗？」
我没说话，也觉得风吹得有点脸红，趁胖子欣赏风景的间隙，我用力点了点头。
忽然想到她问的是「不好看吗？」
大囧，又连忙摇头，林无恙笑得像个小傻子。
她张开手，手掌心里是面包屑。
「卧槽！真的有海鸥啊！」
「但是好像没什么规则，只是一份普通的使用说明书。」我摆弄着放在瞭望台里面桌子上的说明书，和其他的瞭望台说明没有什么区别。
我随手拿起一个望远镜对着远处，调整焦距……对焦……
猛地松了手。
「卧槽卧槽，哥哥，这个可不敢摔啊。」胖子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望远镜。
我一把拿过来再次对准正前方望去。
不见了。
「你看到什么了？一脸见鬼的表情。」
「影子。」
「哈？」
是我在梦里看见的，浓雾中的人影。
14
直到从瞭望台下来，我也没缓过劲儿。
「陈霄，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咱们这么多人，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而且毕业旅行每年都有，也没听说过出事。」
「这我倒是可以说一说，」胖子接上了林无恙的话，「我叔叔不是设计船的吗？我在他房间看见过，以前还真出过事儿。」
胖子说，他在叔叔家的阁楼里，一个柜子里找到的一叠资料，看上去年代有点久远，但是资料保存得很好。
「好像是十年前，对，就是十年前。」
一艘刚下水的崭新轮船，载着一船的中小学生出去玩。
当时貌似是一个什么暑期夏令营，家长们当然愿意让孩子坐坐游轮，长长见识，价格很便宜，说是有政府补贴。
「咱们这次，是学校补贴吧？」我冷不丁问道。
「对啊，考得太好，嗐，我们这一届真是牛逼。」
胖子接着说：「当时的航程是一天一夜，时间挺短的，结果半夜 12 点，忽然船上拉响了紧急警报，因为是半夜，又事发突然，所以水灌进来不少，挺多人死了。」
「事后调查是什么原因？」
「好像是船长工作重大失误吧，具体的我也没看懂，但反正就是说，工作人员的问题，不过那个船长没找到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真吓人，果然大海无情。」林无恙缩了缩脖子。
「全都是学生吗？那艘船。」
「不全是吧，只是夏令营的学生占大多数。」
等我们走到影音厅的时候，电影《泰坦尼克号》里，杰克正要上船。
「您好，我们在这里存了东西，想取一下。」
服务员很亲切，问我们是几号柜子。
「抱歉，我刚才走得太急，忘记了。可以让我试一试吗？我有密码。」
服务员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我的请求。
【休息室寄存手机的编号，是救生衣存放柜子的密码。】
试了几个柜子，在第 4 个柜子输入「23」。
柜门打开了。
里面竟然真的放着一件救生衣。
我犹豫了，要现在把它取走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觉得，这个服务员可能并不知道，这里放着救生衣。
我又扫视着其他柜子，其他柜子里也是救生衣吗？
「哎，您稍等。」
就在我纠结之时，服务员被人叫走了。
我一把扯出救生衣，将柜子合上，塞给了林无恙。
接着快速在旁边的柜子输入「23」。
打不开了，看来一个密码只能打开一个。
「卧槽，真的有？！」
「我们回去吧。」
我担心服务员回来，便拉着他们快步往回走。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救生衣放在影音厅的柜子里？」
「现在立刻回去，把这个放好，谁也别告诉。」我叮嘱着林无恙，又转头看向胖子：
「我们还要再搞两件。」
我猜测，这把钥匙，也是能打开一个柜子的，那可能就是另一件救生衣。
15
「我们还得去餐厅拿甜甜圈。」
胖子瘪了瘪嘴：「自从你搞出这个什么规则，我都没食欲了。」
话虽如此，但胖子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说听我的，就一定会听我的。
餐厅的开放时间是晚上 5 点-9 点，等我们到达餐厅门口的时候刚好是 7 点半。
幸运的是，真的有甜甜圈。
「哇，我记得昨天好像没看到有啊。」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每个人分别拿了两个甜甜圈，应该不会超过 0.5 斤。
「这样就不会被标记了吧？」
我点了点头：「林无恙，你晚上回去休息，我跟胖子上甲板。」
「不行，我们要么一起回去，要么一起去甲板。」
胖子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我只能无奈点头：「那你紧跟着我们，有什么情况，让你跑你得跑。」
保险起见，我让林无恙把救生衣穿在了身上再穿个外套，只要手动打气就能快速充气。
「我可不想留下来看什么比基尼，你们两个呢？」
在林无恙的目光审视下，我们当然说要一起回去养精蓄锐。
「为什么又害怕又刺激啊，难道我胆子变大了？」
「胖子，没有这种可能。」
我们还是选择去我的房间，三份规则摆放在桌子上，穿着救生衣的林无恙坐在我床上，胖子坐在对面的床上，而我则坐在椅子上。
「今天晚上上甲板的目的很简单，第一看看其他人要做什么，第二找需要钥匙打开的柜子或者房间。」
我们三个人打开手机联机斗地主，快 10 点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惨叫。
我们听到了惨叫声，似乎有人疯跑着从甲板下来，紧接着大力地敲着我的门。
我听出来了，敲门的是周俊逸。
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开门，总不能见死不救。
可是我开了门，走廊里却空空如也。
就连刚才听见的惨叫声也悄无声息。
是我的错觉吗？
我猛地关上门。
「嘭嘭嘭！」
「同学，救救我！」
分明是周俊逸的声音！
16
我吓得冷汗直流，却硬着头皮开了三次门。
那求救声和抓门的声音就像是有个开关一样，开门消失，关门就能听见。
「卧槽……」
我两股战战，想要发消息给胖子和林无恙。
「卧槽！」
胖子拉开了门，我们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
「你他妈敲我门了？」
「不是我。」
胖子扶着墙蹭过来，牙齿打颤：「我听见有人敲门，拉开门又没人。」
我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循着本能揣起甜甜圈就去敲林无恙的门。
开门的一瞬间，她扑进了我的怀里。
「啊这……」
「陈霄，我听见徐梦敲我的门，她让我救救她，可是我没有开门。」
安抚好惊魂未定的林无恙，我从她嘴里听到了更加恐怖的版本。
「徐梦说，她要被淹死了，求我救她。」
「她就站在我的门外，一直喊我的名字，我想开门，但是她说她快被淹死了，这，这怎么可能，我怎么相信……」
林无恙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我连忙握住她的手，小手冰凉。
「你做得对，这事儿太诡异了，我听见了周俊逸的敲门声，胖子也是，可这根本不可能。」
三个人无言相对，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上甲板。
「既然我们都听见声音是从甲板上传来的，就亲自去看一看好了。」
11 点，我们三个人走上了甲板。
甲板上很吵，就像餐厅那样，但这声音并不像是甲板上的人发出来的。
「躲起来！」
胖子眼疾手快地将林无恙推进了一个狭窄的缝隙，闪身躲在了一个木桶后面。
我干脆直接抓住头顶上方的栏杆翻了上去。
红色航海服的人出现了。
他们拖着一个个学生的身体。
这些身体软弱无力，就像死了
一样，被随意地拖行。
不一会儿，甲板上就聚集了一小堆学生的身体。
忽然，我看到了周俊逸，刚要喊他，就发现他戴着红色的帽子。
「周俊逸」三个字生生咽了下去。
他步伐迟缓，手里拖着的人已经了无声息。
路过林无恙藏身的缝隙，我听见林无恙小声的惊呼。
糟了，不能被他发现！
就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忽然怀里的甜甜圈掉了出来。
【海鸥喜欢面包屑，海鸥会叼走红色的帽子。】
一声鸥鸣，竟真的有海鸥飞来，叼走了周俊逸红色的帽子。
没了帽子的周俊逸，竟然瞬间跌落在地，也如同他手里的身体那般了无声息。
我这才发现，穿着红色航海服的人，人人都戴着一顶红色的帽子。
这帽子看着好眼熟，我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我轻轻落下，跟胖子使了个眼色，拉着已经吓傻了的林无恙逃下了甲板。
「你们在这待着，我去开锁。」
「你找到了？在哪儿？我跟你一起！」
我拦住胖子，声音坚决：「你陪着林无恙，如果有事，我就大声喊，你们就赶紧回房间去！」
我不等他们再拒绝，就转身上了甲板。
刚才我藏身之处的地板上，有一个突兀的锁孔。
我警惕地观察着下面的红色航海服，轻轻将钥匙捅了进去，一转。
那一小块地板被我提了起来，里面不是救生衣。
而是写了新的规则、锈迹斑斑的地板。
17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林无恙睡了，胖子也睡了，只有我彻夜未眠。
第三天早上的时候，一切如旧。
我们再次看见了已经死去的同学。
周俊逸跟我打招呼，我像是见了鬼一般盯着他，把他盯毛了。
「你，你怎么了？」
见我没回答，又转头去问胖子，可胖子的表情更恐怖。
「你们干嘛这么看我……」
我没说话，径直越过他，朝甲板走去。
没有阳光，一如两天前雾气浓浓的早晨，空气中的血腥味更重了。
求生者规则：
【不要上船】
【不要上船】
【不要上船】
用血写的【不要上船】四个字，像是死者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留下的绝笔。
他又在写着「毕业旅行」的四个字上，狠狠划了一道黑线。
【不要参加毕业旅行，不要上船】。
这就是我昨晚找到的规则。
「我们，我们不会有事吧？」林无恙的眼睛红红的，一旁的胖子也难得没有开玩笑。
「我不知道，我们已经上船了。」
按照计划，今天下午，就是下船的时间。
「只要能顺利下船，小爷从此吃素。」
胖子狠狠捶了一拳栏杆，林无恙捂着嘴克制着哭声。
「救生衣，只有一套。」
我看着林无恙，她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胖子，你……」
胖子忽然丧气地蹲了下去，语气里都是绝望：「我叔叔，我叔叔他什么也没说，他还给了我一张破图，但他什么也没说。
「也许他不知道会发生这些怪事儿吧。」
没有人知道，在岸上的人，肯定都是满心期待着我们的旅行顺利，然后快乐返航。
然而这艘船，现在会不会返航不说，能不能靠岸都未可知了。
死了的人，第二天又活了。
活着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状态。
到了现在，我们三个没法自欺欺人，说这些诡异的规则都是恶作剧罢了。
「陈霄，我们现在怎么办？」
胖子蹲在地上，整个人好像一个蔫了的气球。
「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们需要先和老师还有同学们说一声，人多一点说不定还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一边说话一边握住了林无恙的手，她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没事的，只要大家一起，总有办法的。」
我看着有些萎靡的林无恙稍稍加重了一些手上的力度。
「再说了，我们还得相信你爸是吧，你出了啥问题，你爸还不带着警察把咱们那掀个底朝天啊。」
似乎是我的安慰起了一些效果，胖子先从旁边站了起来，林无恙也有些羞涩地用力把手从我的手中抽了出来。
「那，之前晚上我们看到的那些……」
林无恙似乎还是有些忌惮，毕竟就在不久前，我们的同学还在当着我们的面搬运尸体。
「没关系的，我现在觉得我们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这艘船上的东西应该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
看着两人忧心忡忡的表情
，我默默地咽下了最后一句话。
如果这船上的活人就剩下了我们三个，那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当我们三人决定和大家一起讨论，坦白一切的时候。
船上的广播时隔多日突然再次响了起来。
【请各位乘客注意，我们收到了恶劣天气预警，请各位前往餐厅，我们将为各位普及应对恶劣天气的紧急措施。】
【请各位乘客注意，我们收到了恶劣天气预警，请各位前往餐厅，我们将为各位普及应对恶劣天气的紧急措施。】
【请各位乘客注意，我们收到了恶劣天气预警，请各位前往餐厅，我们将为各位普及应对恶劣天气的紧急措施。】
连续三次的播报让我突然心生不安，就在我们还在思考要不要的前往餐厅时候，班主任突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18
「欸，你们三个怎么还在这呢？快快快，跟我走，这海上恶劣天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班主任的拉扯下，我们三个人一路走进了餐厅内。
船上的所有同学都已经聚集在了这个地方，餐厅内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酒水零食。
不知道是不是食物太多，混杂出了一股奇怪的气味。
舞台上船长和大副带着几名水手正在布置话筒。
「这不是胡闹吗？怎么连酒都搬上来了？」
班主任看到眼前的一幕就怒气冲冲地准备上前和船长理论。
但半路上就被眼尖的大副拦了下来。
「陈霄，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和大家讲清楚？」
林无恙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有些犹豫地问道。
胖子也表现得颇为意动，毕竟确实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场合了。
但我却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丝心悸，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被父母夸赞的直觉仿佛在这一刻疯狂的提示我，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随着舞台布置完成，船长开始讲述游轮可能即将遇到暴雨情况，但他保证，这次航行将是绝对安全的。
听到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悸反倒越来越严重，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直接跳船逃离的冲动。
就在船长继续讲述如果遇到暴雨，应当如何应对的时候。
林无恙突然扯了扯我，示意我看向餐厅的入口处。
大副不知合适已经走到了入口大门，但之前和大副一起消失的班主任却不见了踪影。
就在我有些紧张的环顾四周时，舞台上的船长结束了他的宣讲，并表示同学们可以在餐厅内暂时休息一会，等到游轮离开这片海域的时候再自行活动。
19
消失的班主任，封闭的餐厅，聚集的人群，奇怪的气味……
这些事情越来越诡异，就在我准备站起身质问船长的时候，面前却突然出现了几个平常并不相熟的同学。
「陈霄，你来啦？刚刚找了你半天没找着，你不在我们林大美女肯定也不在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了他递过来的酒杯，心里也有些奇怪，这才几分钟，为什么就能醉成这个样子。
就在我刚刚绕过他准备去追船长的时候，旁边的一对男生不知道产生了什么口角，打斗的过程中把我推倒在地。
一时间整个大厅似乎都开始混乱了起来，表白、斗殴、酗酒甚至是旁若无人的接吻，一幕幕平常完全不可能出现的画面好像在这一刻集中爆发。
就在我整个人陷入震惊的时候，胖子一把把我拉到了餐厅的窗前，林无恙已经躲在窗边等着我们。
「你们看到船长去哪了吗？」
我目光所及，全都是同学们混乱不堪的画面。
「这边刚一骚乱，船长就不知道去哪里，大副也不见了，我试过了，大门打不开。」
林无恙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天灾？人祸？还是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我一时也有些分不清了。
「管他那么多呢，先跑出去再说！」
胖子一咬牙，拿起桌上的餐具就朝餐厅的玻璃上砸去，
咣的一声过后，餐具从胖子手里掉在地上，玻璃却纹丝不动。
我把手掌贴在玻璃上，认真观察了一下，忍不住骂出了声。
「艹，三层的，别想了，还有其他路吗。」
胖子从怀里掏出他叔叔送他的图纸，认真观察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
「有有有，舞台下面有个管道，通着甲板！」
就在我们奋力分开众人，前往舞台的时候，前面却突然传出了一声巨响。
舞台下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腥咸的海水从洞里喷涌而出。
20
「然后你就从那个管道里逃了出来？在船沉没之前？」
坐在旁边的陌生警官开口问道。
「我不记得了，我对船上的所有事情就记得这么多。
」
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实际上，有些时候我也怀疑我是不是在海里泡坏了脑子，这么离奇的事情怎么可能。」
陌生警官却只是皱了皱眉头，罕见的没有反驳或者是继续提出问题。
「警官，我记得的就这么多了，真的，你们再问我也不知道了。」
陌生的警官收起记录的笔记本，朝林峰点了点头，就在要离开的时候，突然走到我身边，对我低声说道：
「救援队发现你的时候，你穿着一件橙色的救生衣，如果船上还有救生衣那么不可能只有你活下来。
「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想起来罢了，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再来找我。」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不知道名字的陌生警官就已经和林峰一起走了出去，目送他们离开病房的我慢慢思索着他所说的两句话，逐渐陷入了沉睡。
「霄霄，霄霄，林警官来看你了。」
当我再次被母亲的叫醒的时候已经接近入夜了，熟悉的林峰刑警站在我面前，有些和蔼地笑了笑。
我母亲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帮我盖好被子，低声说道：
「妈妈晚上有点事，你一会吃完饭早点睡觉啊，」
就转身走出了病房。
「林警官，今天不是来了一次了吗？我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一次我是真的有些不耐烦，尤其是一想到那个陌生警察临走前的留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什么来过了？我今天第一次来啊，小陈你……你最近按时吃药了吧？」
面对我的质问林峰显得有些迷茫。
「你，你今天不是带了个说是特殊部门的……」
林警官看着我，突然有些失语，沉默了一会他叹了口气，安慰了我几句，转身走出了病房。我似乎听到他在病房外和我母亲说些什么，药不能停之类的话。
我默默地躺在病床上，看着熄灯之后的天花板，灯管的亮光一点一点地熄灭。
我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睡醒后自称林峰和特殊部门的警察、听完故事反应平淡的两人、陌生警察诡异但是直击核心的回答。
我脑海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我闭上眼强行让自己放空。
21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啊？」
陌生警察熟悉的平凡面孔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梦里的人也有时间这个概念吗？」
我不由得反唇相讥。
陌生警察笑了笑，没有接话。
「你到底是谁？不要和我说是我的第二人格之类的东西。」
「你可以叫我霄，严格来说，我应该算是潜意识？帮你记住那些你不想记住的事情。」
我看了看他严肃的表情，但还是感到很难以置信。
「这么说，你记得当时游轮上发生的真相了？讲来听听，这次睡醒说不定就能破案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慨，语言也变得越来越刻薄。
霄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反问了我一句。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你的潜意识里，我是一个来自特殊部门的警察？」
「为什么必须是这样的形象，才能让你在潜意识里选择相信对方？」
我听到这句反问，躲在病床上的身体开始慢慢地颤抖起来。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潜意识不是全知全能，我只能帮你回忆和分析，没办法告诉你答案。」
霄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放慢语气轻轻说道。
「我谁都不相信，这件事上，我谁都不相信！」
我有些歇斯底里地喊出了这句话，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下来。
自从在医院苏醒以来，我就把自己伪装成一副劫后余生导致的神经不正常的模样。
我害怕如果我表现出一丝的清醒，就会在某个夜晚被送上一艘陌生的游轮。
「那么，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游轮失事的当天，我和胖子还有林无羡找到了唯一的一个出口。
林无羡把身上一直穿着的救生衣给了我，告诉我他们两个一个不会游泳，一个体力不够，让我努力克服我的恐惧，从那个鬼地方逃出去。
我在幽暗且狭小的管道里奋力前行了两分钟，终于逃出了游轮，但我没想到，真正恐怖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22
我逃出去的那天晚上，海上的雾气还没有，但靠着救生衣浮力漂在海上的我还是在几个小时后看到了救生艇上的强光。
但那些救生艇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直在我周边徘徊，始终无人靠近。
那一刻我仿佛觉得他们并不是来救援的，而是来这里守着，直到某一个时刻的到来。
「你之前说，船上一直出现诡异事件，会不会是这个的原因，也许真的是鬼打墙呢？」
霄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慢慢地摇了摇头，身子不自觉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不是，所有的光线都照着我，他们不是不明白正确的方向在哪里。相反，他们是太明白了。」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在被他们救上来的时候，其实是假装昏迷的，救援队完全没有任何的欢呼和兴奋。相反，周围没有一点点声音，就像是打捞上来了什么不祥之物一样。」
「所以，你认为这次沉船，是背后有人计划的？所以你才不相信他们？」
我点了点头，情绪有些激动地继续说道：
「你问我为什么在潜意识里，另一个我会是警察对吗？」
「林峰是林无恙的哥哥，亲哥哥！他们的父亲是警察局局长！
「救援队明知道沉船在哪，却不去打捞，你觉得警察局局长会不知道这事吗！
「现在仔细想想，胖子的叔叔为什么会给他一张图纸？还是一张有机会逃命的图纸？难道他也不知情吗！」
坐在我对面的霄，慢慢地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将手放在我肩膀上，示意我不要太过激动。
「别担心，起码我和你是一边的。那么让我们重新来讲一遍这个故事吧。」
23
「如果这次沉船是一次有预谋的人为行动，那他们为什么要安排船上的所谓怪谈规则？」
坐在我床边的霄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沉默了一会，有些犹豫地回道：
「也许不是他们安排的，可能真的是……诡异事件呢？」
「在船上如果你没有按照规则去做，就不会收获后续的提示。如果没有后续的提示你也不会怀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毕竟所有人好像都没有关于诡异的记忆，只有我、林无恙和胖子这些按照规则去做的人见到了。
「那些违反了规则的同学，我们在餐厅也都见到了……
「这不像是想要致我们于死地……反倒是更像、更像……」
「更像是想要把你们赶下船对吗？不然也不会在船上留下【不要上船】的提示，与其说是规则不如说更像是恐吓。」霄接着我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我有些迷惑地点了点头，人祸、超自然力量，两者之间似乎存在着什么关联，但我好像就是忘记了最关键的一环。
霄沉思了一会，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什么人才会不择手段地把人赶下船呢？」
我有些疑惑霄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胖子的一句话突然闪现在我的脑海里。
十年前。
「十年前，船上的那些学生？」我有些苦涩地开口说道。
怪不得规则那么古怪，所谓的规则只是为了勾起学生们的兴趣。
如果你真的注意到了那些规则，那「他们」就会一步步地引起你的兴趣，然后恫吓你，让你想尽一切办法尽快下船。
也许，这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我在餐厅内听到的就餐声。
在走廊内听到的求救声。
其他同学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各种诡异情况。
原来从一开始，我们三个就有活下来的机会……
就在我沉浸在懊悔之中时，霄突然再次开口：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能做出来这种事的人肯定不可能放任你到处乱说，哪怕你装疯卖傻，风头过去了也很危险。」
我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但很快坚定了下来。
「我会出去宣传，出去报案，总有办法的。」
霄定定地看了我一会，突然移开了视线。
就在我好奇他到底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记得我一开始说的吗？潜意识能帮你记住那些你不想记住的。但关于这次沉船，其实你什么都记得，你就不好奇你到底忘了什么吗？」
我的心跳突然开始加速，久违的心悸感再次涌上心头。
霄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十年前，你的父亲带着学生出游，离奇失踪，你的母亲似乎一直不以为意。当时你十分好奇，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你父亲带的学生回来了吗？
「当时他们去了哪？
「为什么十年里，你好像完全没有听说有谁家出过这件事？
「为什么直到胖子提到他叔叔的资料，你们才觉得好像发生过这件事？
「仔细想想，当时有过报道吗？为什么直到现在，你们的沉船事件还没有上过新闻？
「你在医院有听到任何相关的内容吗？」
随着霄的一个个问题，我仿佛坠入深渊，躲在被子里的身体也开始不断地颤抖。
「医生告诉我，说新闻影响很大……」
话说到一半，我忽然意识到，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接触电视或者网络。
医生说，我需要好好静养，看
那些只会加重我的病情。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问题在我脑海里不停地盘旋。
24
我从睡梦中惊醒，发凉的手指末端触碰到了沾满汗水的病号服。
霄的一个个问题还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地重复。
如果参与这件事的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呢？
甚至，我的母亲可能也是……
我突然意识到，当我漂在海上的时候，我就曾经思考过这些问题。
200 多个学生，一夜之间遇难，究竟是什么样的能量，才能让这个案子被压下去？
仅仅靠势力吗？
当时的我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但实际上答案就摆在我的面前。
除非每一个受害者，都是加害者。
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心照不宣地将秘密掩盖下去。
我抿着唇，默默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病房门前，摇了摇门把手，果不其然，门是反锁的。
我撕开床单，找回当年和胖子一起从家里逃出去上网的感觉。
拉了拉床单条，我顺手抄起桌上的花瓶，砸碎了病房的玻璃。
玻璃破碎的一瞬间，我有些庆幸，幸亏这里的玻璃不是三层的。
当我顺着病房的外墙向楼下爬去的时候，我彻底下定了决心。
林无恙和胖子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可不是为了让我在病房能苟且一天就苟且一天的。
自从我住院，母亲就没有离开过一步，今天突然离开，只能是出了大事。
或者，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我在医院门口蹲了很久，终于看到了林峰和我的母亲一起从医院的大门走出来上了同一辆车。
我随便在医院门口找了一辆自行车骑着跟了上去。
但我没想到，他们的目的地居然是我们出发的那个码头。
25
我们「失事」的那艘游轮就静静地停在码头边上。
船长和大副依旧在甲板上热情地迎接每一个客人。
但不同的是，新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身着深色的西装或礼服，像是出席什么盛大的仪式。
我趁人不注意偷溜上船，静静地趴在甲板下面的那个小隔间，也就是我发现最后一个「线索」的地方。
我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地图，脑海里回想的都是胖子掏出地图要和我一起探险时的神色。
他才 18 岁，他们都才 18 岁。
听着甲板上传来的阵阵欢笑声，加上隔间内浓重的铁锈味，我几欲作呕。
「这么快就到日子了，我之前可是望眼欲穿啊。」
说话的声音我很熟悉，是胖子的叔叔，我至今无法理解这样一个看起来老实敦厚的工程师为什么会造出这样一艘为了杀人而生的游轮。
「是啊，这次也是多亏大家齐心协力了，可惜还是出了点意外。」
公子哥父亲的声音也从甲板上传了过来。
「哼，不知道是谁，开船前反悔，把自己家的人拉下船？」
当母亲的声音也传来的时候，我却出乎意料地冷静了下来。
母亲说完这句话似乎就和另外两个人一起走开了，停下的地方恰巧是我的正上方。
「不用搭理那个人，不过这次确实还得麻烦你和小峰多上点心，别让陈霄出去乱说，你们看着点，要是苗头不对……」
林叔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但这次我却只感觉到恶心。
「各位贵宾，前往奉献之旅的航行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各位做好准备！主已经收到了他的祭品，现在是我们去领取恩赐的时候了！」
船长慷慨激昂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
26
我静静地躺在甲板下，默默地数着航行出发的时间。
平常对幽闭十分恐惧的我第一次感觉到内心平静。
「你打算怎么做？」
恍惚间我又听到了霄的声音。
「我当时从餐厅冲出来，就是来到了这里，图纸上有一些我和胖子一直看不懂的机关。现在我明白了，从这里可以打开开关，有链接全船的管道，海水灌入就能让船快速沉没。」
我平静地答道。
「那你呢？你要陪他们一起留在这片海里吗？」
我咧嘴笑了笑，扯开病号服露出了下面的橙色救生衣。
「我不行，我还要活着出去揭露他们，还要把胖子和林无恙他们找出来。」
「这片海，还是太黑了，总要让他们再看看太阳。」
尾声
我奋力向外游着，船头沉海形成的巨大漩涡就像是恶魔的血盆大口，我必须拼尽全力才能不被吞噬。
和半月前的情形一模一样，他们聚在奢华的餐厅里举杯相祝，感恩他们信奉的主给他们带来新生。
我悄悄走到门口，用钢制的铁链拴住了门。
又走去船尾，奋力将
救生船丢下水，看着船只漂远，心里的那把火越烧越旺。
放下最后一只救生船，我返回了甲板下。
「准备好了？」
黑暗之中，我仿佛感觉到，霄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别怕，我们陪着你。」
无数人握住了我的手，那个原本需要机械才能打开的管道，竟真的被我用一己之力拉开了。
海水顷刻包裹了我。
一股强大的吸力几乎将我的身体撕碎！
然而下一秒，我好像在这深海处看见了光。
无数的光点，照亮了我求生的路。
船上的惨叫声不断，原来人类求生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是一样的。
海水冰凉，和我的眼泪混在一起，天空下起了小雨。
林无恙，我很想你。
就在我精疲力竭的时候，我终于摸到了救生船。
有人跳进了海里，可距离太远，他们还没游到船前，就沉下去了。
「救命！救命啊！」
「救救我！！」
我大口喘着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游轮。
我的母亲也在上面。
可她偏要相信什么邪教，葬送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让你们的主救你们吧。」
我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防水袋，里面有一支小巧的录音笔，录下了所有人的庆贺，也录下了学生们的绝望。
太阳从海平面升起的时候，这艘罪恶的船彻底沉了下去。
「陈霄！你是不是喜欢我？」
迎着万道金光，我耳边响起林无恙清脆的声音。
「陈霄，我穿这个好看吗？」
「陈霄，你们俩结婚了，我肯定包个大红包，我得坐主桌！」
胖子还是一样的嬉皮笑脸，他和林无恙勾着肩，一齐笑意满满地看着我。
「陈霄，谢谢你，要好好幸福哦！」
我睁不开眼，泪流满面。
「林无恙！我喜欢你！比这世上任何一人，都要喜欢你。」
「胖子，下辈子还做兄弟！」
我听见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碧蓝的水波将我轻轻往前推，推到没有你们，却更有勇气的未来。